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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见把头发剪了
梦见把头发剪了
本故事已由作者:橘子老幺,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我来这人间一趟,我还要去看看太阳。
1
我第一次见老郭的时候,他通身散发着“脸朝黄土bèi朝天”的憨厚,身量瘦小,微微佝腰,头发花白,笑容堆在眼角的皱纹里,不穿那身白大褂,看着就是大街上一普通小老头,丝毫没有纵横手术床的气场,后来我cái知道,他确实不管手术,他是放疗科医生。
正是上班时间,因为有人介绍,快到医院前,我爸在车上已经和老郭通过电话,老郭热情地在医院大门外面接待了风尘仆仆的我们。
见我第一眼,饶是阅人无数的老郭,也是一愣。
我表示非常理解,不是接受,而是对这类表情实在看得麻木。
“呀!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我一定得给你治好了!”
老郭跟癌症斗了几十年,没想到对手已经强大到连我这种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这让他忍无可忍,誓要在退休前ko对手,才能安心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江湖,含饴弄孙。
我尽力从丧气的脸上挤出一个信任de微笑:“……呵呵,谢谢郭医生。”
彼时的我已辗转多个医院,听多了含蓄保守的鼓励,对于一上来就豪言壮志的老郭,心里只有三个字:不靠谱!
“叫什么郭医生,生分!以后就叫郭叔叔吧。”我妈揽着我的肩膀,皱纹在脸上笑出一朵名叫讨好的花。
“郭医生,介绍我们来的那个老乡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我们相信您,我家瑶瑶还这么小,您一定想想办法。”
“放心,我一定尽力。这么远赶过来你们也不容易,都是当父母的,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老郭抬脚带着我们往医院走,回到办公室后,满墙的锦旗和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营造出一种强烈的专业氛围感,让老郭花白的头发瞬间多了几分经验和资历的加持。
2
我18岁的那个夏天,高考结束后我趴在电脑屏幕前大哭一场,不是为了屏幕上的分shù而痛哭,而是庆祝高三“劳改”生活终于彻底结束,我将扬帆起航,走向大学这个男女混杂的渔场,目标是当一个心怀天下男孩的海王。
可惜最后我妈看破我的想法,这个渔夫无情朝我伸出鱼叉,把我关进了男女比例二比八的师范学校,不仅如此,残存的百分之二十里还有百分之十九在体院。
师范学院的漂亮女孩比街拍照片里还多,从妩媚多姿到清纯可人,各种款式各种性格百花齐放,男孩也算得上齐全,高矮胖瘦各占一个。
我每天忙着上课讲座和社团,那时我以为属于我的人生刚刚开始,我还有大把时间,未来会桃李满天下,顺便赚很多很多钱。
没想到半年后,生活就让我啪啪打脸。
大一下学期的那个寒假,刚满19岁的我,因为生日宴上死活咽不下去一口我自己的蛋糕,我被妈妈带到医院,强行安排了无痛胃镜。
那是我第一次打全身麻醉,麻醉药让我忘记le很多东西。
但我至今清楚的记得被唤醒之后,妈妈弯着腰把室内的光挡在身后,看着我时脸上有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恐惧,担忧以及猝不及防和不可置信。
我有些费解,麻药很贵,肉痛我néng理解,可是至于这么夸张吗?
直到我从晕晕乎乎的状态清醒过来,医生盯着电脑显示屏上一团黑嗡嗡的图像,冷静的告诉我,“你食道长了个东西,切了一点儿去做分析,具体结果要等检查报告。”
那一刻我瞬间领悟了我妈当时的表情,ó,原lái被切肉的是我。
“是癌症吗?”我问。
“你还年轻,应该是良性,不用过多担心。”医生摆摆手,大言不惭。
我张了张口,意料之外的情况,却让我生出一种命定之感,就像考场上看到似曾相识的题目,却死活想不起答案,只能拍着脑门儿,同自己赌气。
对于结果我们全家都比医生想象的要悲观和冷静。我外公在我小学时候去世,因为经常性的吞不下饭,或者说,因为食道癌。
命运对我妈妈进行了复制粘贴操作,一如我猜到的那样。我19岁,确诊了,食道癌。
爸妈连夜清点了为数不多的积蓄,义无反顾地带着我去了花费昂贵的医院。
我本以为我会按照爸妈规划的人生轨迹,大学毕业找份工作,谈个恋爱顺便一夜暴富。
生活却让我别做梦了,先拿钱买命,你自己看着办。
我还没来得及悲伤,就先住进了人潮汹涌的肿瘤病房。我成了医院里最孝顺的女儿,医生和病人交口称赞,挂号,问诊,检查我都一步不落陪在爸妈身边。
每个医生第一次见面都面无表情,习以为常的拿过挂号单问我妈妈,“何瑶是吧?你哪里不舒服,持续多久了?”
我知道医生见多识广,早已心如止水,没空感受每一个人的悲伤,但我此时被命运的拳头打得晕头转向,不能接受他们同样生而为人却高高在上的对wǒ漠不关心。
于是我也睚眦必报的拉开我妈,坐到患者椅上,老老实实回答情况。
“……那个,不好意思,生病的是我,wǒ妈身体倍儿棒。”
很快,我成了医生群中的传说,因为他们第一次见这么小得这病的姑娘。
我比他们更没见识,因为我见到了更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做活检穿刺,第一次打几天不取的留置针头,第一次连续输液12个小时,第一次化疗……
wǒ是病房里最不孝顺的女儿,因为晚上我睡病床,爸妈轮流睡窄窄的硬邦邦的陪护床。
第一次化疗只持续了四天,我爸妈带着我连夜转了医院,看着我日渐xiāo瘦痛苦不堪,他们怕我没被肿瘤打败,先被化疗索了命。
几经辗转,多方打听,一个亲戚兼病友介绍我去一个遥远的外省专科医院。
第一次见面我习惯性穿戴好武装,脸上只剩麻木僵硬,而那个医生爷爷笑笑说,“呀!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我一定得给你治好了!”
那个医生爷爷就是老郭,我们的生死交情从此结缘。
3
热情的老郭第一次见面就被我爸妈激动地贴上了好人标签,我们自然也该投桃报李,回馈他这份贴心的善意。
在放疗科医生办公室见到老郭,我爸妈环顾四周,白墙黄桌面,锦旗红艳艳点缀其间,一堆已秃和待秃的医生里,老郭是唯一一个tóu发花白的。
仔细打量以后,对视一眼达成夫妻默契。
他煞有介事地拿起我妈从上个医院带来的全套体检资料,对着光仔细看了半天。
“这个检查是什么时候做的?”
“一周前刚做的。”我妈赶紧答道。
老郭当机立断,划去检查单子上一系列多余项目。
“先去抽个血,拍个胸片。结果出来我们再谈后续治疗。”
我顺应安排去走流程,中间几度头晕脑胀,恶心呕吐,几欲昏厥。
看着我这个样子,我爸妈的中午饭吃得胆战心惊,生怕我一不留神就猝死在黎明到来之前。
下午的抽血结果出来,老郭一惊,肝中毒。
“孩子之前吃什么东西了?转氨酶高出正常值几百倍,肝功能指数太吓人了!”
老郭指着检查单上两项指数,非常不解的质问。
“来之前看过一个中医,他给拿了瓶自制的药。”躲闪的眼神让我爸的心虚一览无遗。
“是大山里的江湖神医,据说包治百bìng。”我嫌他说的太轻描淡写,急忙补充。
“我们当时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想着去试试,万一有用呢?”我妈眼神示意我闭嘴,赶紧解释。
“唉,以后那个药千万别再吃了,有没有神效我不知道,有毒我敢打包票。”
我连连点头,表示坚定科学立场。
老郭无奈的叹气,“放疗缓缓,必须先输液,别大病没好肝脏先坏了。”
治病是和自己身体进行的一场内斗,己方是我和老郭,敌方是癌细胞和各种并发症。
幸运之神偶尔会想起被遗lòu的我,扎针一个星期之后,我的肝脏指数恢复正常。
“肝功能恢复正常了,片子我也看过了,我建议是先放疗一个月,你们考虑考虑?”
“都听您安排。”
听过太多医生建议,我们一家三口依然是门外汉,只会点头照做。
4
比起化疗,放疗实在轻松太多,至少没有便秘时候在厕所蹲一个小时的烦恼。
曾经短暂的四天放疗体验至今让我不堪回首,大量的掉发,把我这个花季少女变成了癞子头。
忘了说,现在的我,有一颗帅气逼人的寸头,是我妈亲手剃的。
第一次放疗没什么经验,躺上去,闭上眼准备顺便做个白日梦,梦里有一个平行世界的我,在过着青春闹腾的正常生活。
没曾想背还没躺热,医生就通过放liáo室的喇叭把我唤醒,“可以了,出来吧。hòu面还一大堆人等着呢。”
医院不大,但放疗室很是气派,是一个平房独栋,绿色的塑料门帘进去后,两边是两条长长的走廊,各种科室整齐的一字排开,面前是大厅,放疗室在最里面的角落位置,常年坐着一个年轻医生,和病人一起按点到岗,偶尔迟到。
等候大厅两侧都有一排长长的不锈钢连排座椅,常年累月的被一个个屁股磨得锃光瓦亮,就跟火车站大厅常见的一样。
放疗一分钟,先等一小时。
等待的痛苦绝对大于放疗的痛苦,这一点我妈与我感同身受。
老郭是个大忙人,整个放疗过程他忙里偷闲偶尔关注,有空的时候他会在医院小花园的长凳上陪我聊天解闷。
得益于老郭的倾情推荐,我妈大方给我买了价值168一只的昂贵药膏,只为让我年轻的肌肤得以保存完好,不必被放疗辐射的稀烂。
我跟他吐槽皮倒还好,依然光洁紧绷有弹性,但是受放疗位置影响,经常觉得口干舌燥,实在影响食欲。
病服已经大了一圈儿,挂在身上空空荡荡,配上我一米五八的身高,常常被老年病友错认为没毕业的中学生,惹得人家一把年纪眼泪汪汪,纷纷为我义愤填膺,直骂老天不公。
我对这浓重的关爱感到很惭愧,毕竟我已几近二十,实在不好意思腆着脸冒充初中生。
老郭对此深表同情,给我出了个极漂亮的主意。
“这段时间天太热了,每天放疗完可以买根冰棍儿吃吃,在嘴里慢慢抿化,润润嗓子,多吃点儿饭,营养一定得跟上。”
这主意实在是太棒了,仿佛一道金牌律令,我回头就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我妈听,从此获得每天一gēn冰棍儿加一碗鸡汤的幸福待遇。
所有医生都有一句名言,心情决定病情。
或许冰棍儿被施了名叫奇迹的魔法,我的病情和人生都迎来了希望和转机。
5
放疗过程顺利,一个月后,我的病情奇迹般地得到控制,虽然肿瘤像个抓住猎物不肯轻易放手的魔王,还在我食管上盘踞不走,但它已经元气大伤,蔫了大半。
这结果令老郭和爸mā都很欣慰。带着老郭“别忘了每年来复查”的殷切叮嘱,我踏上了归家的火车。
大学生活再续,一堆待重修的课业将我从边缘生活抓回人生主赛场。
生命暂时不息,奋斗不敢停止。
老郭在我回校后常给我打电话,他不是个时髦的老头儿,还是习惯短信电话这种旧时代的付费沟通方式。
其实我怀疑他是懒得打字。如今医院也开始普及电子系统办公,我常看见老郭在电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东敲西敲之后,挠挠头还是讨好着向旁边的年轻医生求助。
“小何,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多吃一点儿?”老郭总是这么两句开头。
民以食为天,在我这ér,少吃一顿饭约等于放弃治疗。
“你放心,我们学校食堂菜品齐全,美味营养又健康,我一天恨不得吃五顿,最近都胖到一百斤了。”
老郭在接二连三的电话中,用耳朵见证了我从一个弱柳扶风的纤纤女子长成了无人问津的单身女“壮士。”
“那就好那就好,唉,我见过太多回家后吃不下活生生被拖垮的例子……”老郭的语气有些唏嘘。
“能吃是福,记得好好吃饭。”
老郭总是用这句话结尾,“好好吃饭”这四个字对我来说是铁血教条,他恨不得在我脑子里印个鲜红的钢印。
6
一年以后,我严格按照时间进度回去找老郭复查,老郭看见我胖了一圈儿的圆脸,露出了老农民看见大白菜丰收的微笑。
跟不上时代就安心的原地踏步,老郭依旧很嫌qì电子检查单,照旧拿出他的一沓小单子,钢笔尖“刷刷刷”舞地飞快,笔走龙蛇之间,我愣是一个字也没看懂。
“早上没吃饭吧?”老郭一边写,一biān问道。
“没有,这不是要查血嘛。”
“等会儿抽完血先去吃个早饭,后面的回来再做。”
“好的。”
“医院外面的鸡蛋饼和小笼包都还不错,喝点儿小米粥,养胃!”
“好的。”
“没事ér多喝牛奶,增强营养。”
“知道啦。”
……
老郭很了解自己写字有多抽象,贴心的给我按顺序标了123456。
几分钟时间,钢笔就熟练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几十年的惯性运动大大节省了工作时间。
老郭豪气的扯下一沓写就的单子,往我面前一拍,“去吧,都做完了拿着结果来找我。”
血常规,肝功能,彩超,胸透……
一套流程要想一个上午全部搞定,必须得争分夺秒,我的年轻在这时往往能发挥巨大优势。
一沓检查单被我全换成了大张小张的x光片和结果报告。
下午四点,我在各科室打卡完成,又回到老郭的办公室。
他戴起平常搁置一旁的老花眼镜,一张张仔细审阅。
“你看,肿瘤小了很多。”他指着胸piàn某处对我说,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这一块儿比以前小了一点。”
“……好像是小了一点。”
其实我压根儿没看懂,纯粹是被老郭的喜悦所感染,嘴上不自觉的跟着附和。
“你跟我来,我再给你看看。”
放疗室隔壁有一间屋子向来紧闭,我曾路过数次,从未见过大门打开或有人进出。
没想到这回跟老郭一起长了jiàn识,其实不过是一间闲置的旧诊室,里面放着一台被淘汰的旧胸透器材,好在老骥伏枥还能派上点用场,平时为医生们进行私下交流出一份力。
“给,把这端着,等会儿我让你喝的时候再喝,我看看食管的顺流度。”
老郭递给我一个塑料杯,里面的白色糊状流tǐ我很熟悉――显影剂钡餐。
味道略甜,但绝不足以掩盖化学药品的独特口味,我实在不能昧着良心将之称为食物。
尽管已经喝过许多次,但每一次我还是忍不住生理性抗拒接受这鬼东西。
“……好。”我乖乖接过,在心里默默泪流满面。
我站上老式机器,老郭给我调整好角度,转身走出去。
“喝。”
我深吸一口气,抿了一小口。
“再喝。”
再抿一口。
“好,再喝一口。”
我咬牙将剩下的囫囵吞下。
“可以了,出来吧。”
老郭笑了笑,“挺好的,吞咽看着很顺畅。以后好好吃饭。”
我咬紧牙关,连连点头,生怕一张口就忍不住狂呕。
7
第二年复查过后,为了庆祝无事发生,我又在魔鬼的黑手下幸运躲过一年。
老郭提出带我去附近一个景点爬山。到了景点之后,我看着山脚下修建的古色古香的售票厅,识趣的掏钱准备买票。
老郭节俭惯了,一把拉住我,掏出一张本地身份证,给我使了个眼神,让我别说话,跟他走。
“两张本地票。”
老郭老练的说,显然这事儿他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她的身份证呢?”
穿着一身标准职业装的女售票员抬头,看了一眼跟在老郭身后的我。
“这是我家亲戚,身份证忘带了。也是我们这儿人。”
“没身份证不行,谁知道是不是本地人。”
“真是本地人,以前都行,怎么在你这儿就不行了?”
售票员fēn毫不让,老郭不依不饶。
我紧闭嘴巴尴尬微笑,生怕一开口,和老郭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方言就会将我俩无情出卖。
这场拉锯战以售票员的胜利宣告结束,老郭争论半响也没能成功带我混进去,还引来一阵游人的围观和保安的注意。
虽然我十分厌恶爬山这项运动,但是来都来了,不好在山脚下就让老郭扫兴。
我扯着老郭到一边打商量,最终我买了全票,顺便给老郭买了一张本地票。
本地人确实优惠不少,我一百,他十块。
老郭骄傲自称是“两小时登峨眉金顶”的专业选手,业余兼职医生。
几近垂直的长石阶他如履平地,脚步轻松像是在赶集。
我跪服于他小小身躯里的巨大能量,他得意的向我传授独门修炼秘籍。
每天慢跑两小时,这一招看似普通但能练出强大的肺活量,公园里那些花招百出的大爷大妈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我表示敬谢不敏,自己根骨太差,实在是消受bù起这么高深的武林绝学。
最后我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匍匐前进,他嘴上嫌弃,还是给我指了条明路,我看见缆车索道亲热的像看见通天绳。
山顶风光甚好,一座吊桥横跨两峰之间,山风吹拂,我新长出来的一头长发狂魔乱舞,仿佛不是从肿瘤科出来,而是从精神病院。
“啊啊啊啊啊……”
没有在山顶咆哮过的登高是寂寞的。
在风声呼啸的两风之间,我望着此起彼伏的山峦,自然的磅礴气势把我的悲痛压的渺小,痛苦的回忆随着我的嚎叫声一起飘远。
老郭即将退休,内心有些惆怅,和我谈天谈地谈人生。
“我一直记挂着你,我当医生这几十年,你是我见过最小的患者。”他坐在我身边,手掌搭在膝盖上,看着绿意葱茏的山林。
我自嘲一笑,“嗐,谁让我运气不好,命中注定遭此劫难。”
“姑娘,不是多大事儿,我那么多患者,活几十年的不少。我还等着看你jié婚生子,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张请柬。”他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又转过话头,“说起我那些患者,平时他们老给我寄东西,什么海参鲍鱼,我都不爱吃。以前还有个暴发户送礼,上来就塞我一万。”
我不明其义,尴尬微笑,没有接话。
“我们对患者也分人,家里富裕的,给我就拿着。家里不富裕的,我们就少收,实在穷的就不收。对病人我都一样,有时候看着真不忍心。”
“嘿,你这也算劫富济贫嘛。”我笑嘻嘻的答,转头看他的脸,山顶阳光映衬下,朴实的面孔竟多了几分金庸先生笔下的侠义之气。
只是老郭要论人设有些尴尬,真侠士和伪君子,他两头都算不上。
8
复查结束后我回了一趟家,和我妈看电视剧闲聊时,玩笑提起老郭的话。没想到wǒ妈品出了几分莫须有的深层意味。
她仿佛把老郭的话当成了高中语文阅读题,非得依着自己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写出了我没想到的答案,她要送礼!
“别的患者都送了,你这me特别,能不送吗,你下次复查还想不想有特殊待遇?”
我觉得大可不必,我爸站队我妈,表示理解,赞同以及支持。
“大头都出了,这些小东西有什么好舍不得,一来一回都是情分。”
我爸这个耙耳朵积极附和,我立马举白旗投降认输。
一比二,听他们的。
恰逢中秋临近,上次我跟老郭爬山时在其中一个景点留下了珍贵的合影,我答应回家洗出后寄一张给他做纪念。
照片打印出来简直不忍直视,冲印店老板强行用脚p图,把我的脸拉的像驴脸一样长,开怀大笑变成滑稽苦笑。
我妈安慰我照片并不重要,不过是礼物附赠的一张明信片,她已备好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礼盒,把我的驴脸放在上面,一同寄往遥远的医院。
几天后,老郭通过电话表示收到以及感谢,顺带祝我们中秋快乐。
后来我妈领会了精神,过年熏香肠腊肉也不忘老郭的份额。
对于四川人来说,送一根香肠是邻里之间的情谊,两根以上起码得沾亲带故。
我妈找了个空置的大快递箱,塞满几十根香肠,外带两条纯松柏枝烟熏腊肉。
我妈有着几十年的好手艺,肥瘦相间的腊肉黑里透着红,这年头谁能拒绝猪肉这样大的诱惑?
“送出去这么多,今年我们家不吃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腊肉香肠被装进纸箱,贴上快递单,马不停蹄地奔向老郭的口腹。
“人家是救命恩人,你们也算是生死之交。”
过命的交情自然配得上按箱给的待遇。
几天后,我妈收到了人生第一条“卖家评价。”
“我煮过一截吃了,虽然全散掉了,但是味道特别好,就是有点儿辣。”
南北地域差异影响了老郭的认知,我妈哭笑不得,不背这个锅。
“郭医生,那个香肠直接煮了切片儿吃,不用剥皮!”
9
最后一次给老郭送礼时,他已经退休回家带孙子。本来开开心心在家颐养天年,没想到我一个电话把他再次召回医院。
“三年是个坎,过了三年没事,后面复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退休前他如是说。
老郭没时间没陪我完成五年长跑,接下来和肿瘤的对抗只有我孤军奋战。
然而,命运这个如来佛并没有打算放过我这只孙猴子,在第四年的时候又一次把我们全家压在五指山下。
花季少女的抗癌之路“花光家里积蓄没4年,我病又复发了”
我在大学混成了大四老学姐,虽然成绩中游,能力一般,长相更平凡,但我也开始学着做个打工人,拿着我的教师资格证,回了我的小县城,找了一个小学校,成为了一个小老师,遇见了一群可爱的小孩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个大人。
不幸和惊喜这种小概率事件登场方式总是一样,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实习即将结束之际,我的肿瘤复发了,越来越多被吐出来的食物告诉我,它又回来了。
还记得临走之前,有一个孩子问我,老师nǐ什么时候回来带我们,我说下学期再见。
抱歉,生活跟我失约了,而我对你失约了。
平静是愤怒不甘之后的必然,我本就是战战兢兢的过活,对不幸的再次光临也谈不上崩溃和失落。
仿佛预料到了一切早晚会来,我再次联系老郭,不过给的不是请帖,是又一张检查单。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几秒后说:“再来一趟ba!”
于是我们全家再次打包行囊,踏上火车,走向我命运的审判场。
这一次我的床位从二楼换到四楼,从放疗科换到手术病房,老郭光荣退休之后,接棒他的换成了权威的副院长。
副院长说只能shǒu术了,不确定有没有转移,要先划开看看,所以成功几率是一半一半。
那时候我隔壁床是一个胖胖的河南阿姨,脾气不好选老公的眼光却堪称优秀。
他们的日常是叔叔照顾耐心周到,可惜记性不太好,总是丢三落四忘东忘西,阿姨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每回骂完又忍不住感叹,“你说你,离了我你可怎么办?”
我明白她的隐忧,她的概率也是一半一半。
其实我也很想问问爸妈,“没了我你们怎么办?”
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的勇气,我太害怕听到无法承受的答案。
10
那个医院每天排队看诊的人从病房门口排到拐角楼梯间,满目苍白的病房里,阿姨对可怕的魔鬼嗤之以鼻,她拍拍胸脯说,“副院长经验丰富,一截肠子而已,他一天至少要qiè两段。”
她的话让我不禁想起初中某位老师的经典名言,“就自然角度而言,人类不过是高级动物,所以医生和杀猪匠并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在人身上动刀子,一个在猪身上。”
对此我必须为医生正名,目的决定行为是否高尚,医生所为乃是为让人活,而杀猪匠是为死。
这一次老郭束手无策,副院长大胆建议我手术搏一把,说不定单车变摩托,迎来绝境逢生触底反弹。
老郭几次三番来看我,像一个热情的中介,与wǒ妈和副院长双方都保持着密切联系。
手术病房的灯泡比镁光灯还yào晃眼,全麻比安眠药来得爽,很快我就进入梦乡。
重症病房待了一天后,我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被我爸妈强制唤醒,尽管他们已经尽力矜持的克制住喜悦,希望的光芒还是在他们暗淡的眼神里掀起阵阵波澜。
他们说一切结束了,这次肿瘤跟那截烂肠子一起彻底滚蛋了。
我想,不过一截烂肠子,和割个阑尾也没多大区别。
11
我术后某天,老郭带着温柔娴静的妻子一同来医院看望我,他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兴高采烈。
老郭兴奋万分和我爸妈分享好消息,“我刚刚找同事看了一下她的手术记录和检查结果,彻底切除了,结果非常好。”
他叽里呱啦冒出一大堆专业的医学用语,我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麻醉yào劲儿没过,迷蒙间又陷入昏睡。
醒来时病房只剩我爸在身边,我爸说我妈去送老郭了,顺便给他买两箱牛奶。
本来我和老郭的缘分从老郭退休起就断了,没想到这次再回来,老郭依旧像初见时那么热情,帮着“无头苍蝇”般的我爸妈联系旧同事,shí常来医院看望开解我,还积极关心手术情况。
我妈回来后,我问她礼送出去没有?她告知我送出去了。本来老郭死活不要,我妈没理他,径直去医院门口超市提了两箱纯牛奶出来,硬塞给他老婆,让他俩带回家给孙子。
最后老郭踩着电动车,载着老婆和两箱牛奶,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为了伤口恢复我要禁食半个月,而隔bì床的阿姨没两天开始吃饭喝汤。
我插着鼻饲管肠管引流管听着阿姨端着小米粥吸溜吸溜,我哼哼唧唧非常不满。
妈妈无奈低头凑到我耳边说,“别闹了,她肿瘤转移了,划开了没做手术,医生让家人看了一眼又缝上了。”
我看看隔壁床又在嫌弃老公的胖胖阿姨,安静闭嘴,继续做个听话的小宝贝。
半个月后,爸妈重新背上行囊,我带着两条鱼骨状的伤疤,回到了久违的家。
命运教会了我不要太早立flag,于是这次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每天忍着恶心,数着米粒尽量多吃“亿点点”。
半年多后偶然的一天,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景点打卡照片,河南阿姨的小儿子很快发来私聊,我们展开了一场经典de英语对话交谈。
“How are you?”(你最近怎么样?)
“I am fine,thank you.and your……mother?”(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你妈妈还好吗?)
我妈妈她手术后半年就去世了,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我的人生有太多的不幸,以至于我常常忘了在另一些人眼中,我可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我的未来将走向何方?生活至今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老郭如今已经过上了含饴弄孙清淡闲乐的理想老年生活。余暇时不忘打电话叮嘱我“好好吃饭。”
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与恶魔鏖战到底。(原标题:《我和老郭的生死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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